《红楼梦》李纨面对带着讽刺之意的花名签时,为什么反而欣喜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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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红楼梦》中的李纨是个苦命人,刚步入婚姻没多久后,她的丈夫却去世了。空有年轻的容貌和活力,却不得不活成麻木的空灵者。后来面对带着讽刺之意的花名签时,为什么反而欣喜?
书中第六十三回,贾宝玉生日这一天,因为贾母、王夫人等都进宫替老太妃守孝了,所以贾宝玉这一次的生日,过得与众不同。
白天的时候,由贾探春提议,除去荣国府官中准备的宴席外,她们还特意让小厨房的柳嫂子,替宝玉、平儿、宝琴、邢岫烟四人过生。
在红香圃的三间小房间里,众人喝酒玩乐,度过了愉快的白天。到了晚上,以袭人、晴雯等人为首的怡红院众丫鬟,又特意凑分子替他庆祝生日。
群芳夜宴这样一幕乐中悲的场景,便发生在这个时候。
当众人在怡红院的房间团团坐下,当众人一边喝酒一边玩着花名签的游戏时,便出现了一幕让人难以理解的画面。
湘云拿着他的手强掷了个十九点出来,便该李氏掣。
李氏摇了一摇,掣出一根来一看,笑道:“好极。你们瞧瞧,这劳什子竟有些意思。”众人瞧那签上,画着一枝老梅,是写着“霜晓寒姿”四字,那一面旧诗是:
竹篱茅舍自甘心。
注云:
自饮一杯,下家掷骰。
作为一个年轻守寡的可怜之人,我们当然有理由相信,在李纨的心中,她的心情是苦闷的。曾经的她,或许也幻想着同丈夫白头偕老,子孙满堂。
只是在无常的命运之下,她却没有选择地走到了这一步。
抽花名签的游戏,是封建社会之下酒席上常玩的游戏之一。这种游戏,是建立在封建社会之下的人,对迷信的信仰和认可。因此,从这一点来看,花名签上的诗词,可以算成上天的安排。
在李纨抽取的花名签中,出现了一枝老梅,“一”显示出了她守寡的现状,而“霜晓寒姿”四字,则是其槁木死灰的验证。更不用说,“
竹篱茅舍自甘心,这句诗所带来的无奈之感了。
按说,作为一名正常的女性,作为如李纨这样的不幸之人,面对这样具有讽刺之意的花名签,虽然不至于恼羞成恼,但也完全没有理由不悲反喜。
面对这一幕,李纨为何会表现出如此喜悦?或许,这同李纨母子二人在荣国府中享受的优渥待遇是分不开的。
从一位年轻的女性而言,青春丧夫的李纨显然是不幸的。但是,作为封建社会之下的女性,生活在必须依附在男人之下的男权社会中,李纨又是幸运的。
因为虽然她的丈夫贾珠去世了,但是,却给她留下了让她足够下半辈子生活的依靠,这个人,就是他们的孩子贾珠。
贾珠的到来,成为了李纨余生的希望,也验证在大家族中,“母凭子贵”的真实性。
作为荣国府的代理管家,王熙凤对李纨母子所受到的待遇,就曾毫不掩饰地表露出了嫉妒之情。
凤姐儿笑道:“亏你是个大嫂子呢!把姑娘们原交给你带着念书学规矩、针线的,他们不好,你要劝。这会子他们起诗社,能用几个钱,你就不管了?老太太、太太罢了,原是老封君。
你一个月十两银子的月钱,比我们多两倍银子。老太太、太太还说你寡妇失业的,可怜,不够用,又有个小子,足的又添了十两,和老太太、太太平等;又给你园子地,各人取租子;年终分年例,你又是上上分儿。你娘儿们,主子、奴才共总没十个人,吃的穿的仍旧是官中的。一年通共算起来,也有四五百银子。
在《红楼梦》中,存在着一个相当清晰的财富基数。那就是刘姥姥所说的,其女婿一家一年的开销大约在二十五两银子左右。。
而我们从凤姐替李纨母子算出来的一年的收入来看,很显然,她在荣国府中享受到的地位,是足以让人羡慕的。
当然,比起收益,作为荣国府代理管家的凤姐,通过手中的权力,通过挪用下人的月钱放高利贷,通过贾、王两家的势力替人打官司,她的收入,显然要比李纨多得多。
然而,若论付出,她们又不具有可比性了。凤姐虽然收入多,但付出的也多,也是因此,才导致她怀了六七个月的男婴不幸流产,最终,还恶化成下红之症。
作为寡妇的李纨,为何在荣国府中拥有如此的地位?
对于这一点,我们可以肯定一点,这同她的儿子贾兰是分不开的,但除此之外,同样同她自身的付出有关。
贾珠去世后,作为一名年轻的女性,李纨原本可以名正言顺的改嫁,过上另一段幸福的婚姻生活,但她并没有。反而不动摇地替贾珠守寡,悉心抚养儿子贾兰。
李纨的奉献,无疑是封建社会之下优秀女子的典范,在其死后,是足够有资格获得“贞洁牌坊”的。只是,在这个过程中,她也需要时刻注意自身的言行,尤其在荣国府这样的大家族中,她的言行,显得更为重要。
所以,我们才会看见,在周瑞家的送宫花那一回中,原文特意描写了这样的一幕,那就是周瑞家的路过李纨的房间时,能够清晰地看见她躺在床上睡午觉,因为她房间的窗户,特意安装成了透明的玻璃。
同样的,当她在怡红院中,无意中丢失了一块手帕,第二天一大清早,她便急匆匆地让丫鬟四处寻找。
作为一个年轻守寡的女子,她为何要活得如此在意?如此小心?究其原因,在于“名节”二字。
在前面我们提到过,李纨母子二人,之所以能够享受体面的待遇,一方面源于儿子贾兰的存在,而另一方面,则是源于李纨始终坚持着槁木死灰的形象。
为了获得贾母、王夫人,为了获得荣国府众人的信服和认可,在生活中的李纨可谓活得小心翼翼。
而在贾宝玉的生日宴会上,通过花名签,通过这样一种类似于命运、神佛的花名签时,毫无疑问,这是她向众人做出的最直观又最具有可信度的说明,其目的,同她往日的所作所为,本质上也是一样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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